方九麻子是清代乾隆时直隶总督方维甸的族叔,方维甸就是世称小宫保的。九麻子没有什么名气,少年时就无赖,善以诡计骗人钱财,多次犯法,都未被抓到。富人很害怕他,穷人却很喜欢他,因为他诈取来的钱财很舍得施舍给穷人。
到中年时,一次他忽然到保定投到总督门下,自称已经改行,愿意老老实实地当个差。总督因为他在族中属长辈,便让他帮着府中算算帐,每月给他几两银子而已。
长时间下来,他比旁人都要更加勤劳小心,做事一丝不苟。生性又谦恭,全衙门中的人都觉得他好,管家也多次称赞他。总督以为他果真改过了,因而给他几倍的亲水,而他勤劳谨慎谦恭有礼跟过去一样,总督也就更看重他。
方九麻子平常无事不出官府门,偶尔出去,总是买几个旧皮箱回来,习以为常。
几年中,皮箱已积有一百几十口,人家问他,他答道:“南方皮革很名贵,北方却便宜而又结实,虽然要费一点运费,但利润却相当可观。”旁人都佩服他会动脑筋。
方九麻子于是雇了十几辆大车装皮箱,又把皮箱装满,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。
早先总督方维甸的父亲方观承,到塞外探望发配边地的父亲方式济,每年步行往返几千里,路上必然经过沙河县的伽蓝寺,寺庙就在大路旁,离保定一百多里,有一年大风雪,方观承又冻又饿,倒卧在寺庙门外。
庙里方丈梦见有老虎躺在寺庙前,吃惊地起床,召集众僧带着棍棒等家伙去看,却见是个人,衣服鞋帽不像乞丐,一摸,身上还是热的。把他抬进庙中救醒过来,给他吃喝,又给他吃药,养着他。后来一问情况,知道是个孝子,又送他皮衣和银两。
几天后方观承病好了,临行时,对和尚说:“我以后如果能富贵,一定让你的寺庙兴旺,使它成为省内最好的寺庙。”后来他果然受到朝廷的恩遇,不到十年,就当了直隶总督,加太子少保的衔头。
方维甸父亲方观承,也就是人们所称的老宫保。方观承于是捐助万两银子修伽蓝寺,全省官员百姓捐的钱真是难以计算。寺中和尚又善于经营,有良田几千顷,跨三县地界,有分寺几十处,京城中的永兴寺也是其分寺之一,其富果然是全省第一。
总督之命,护送衣箱等回故乡,离旅店还远,到不了了,求宿一晚。和尚答应了,他于是把箱子全都放在和尚的密室中,再叫小和尚准备洗澡之具。又让人买了几十张皮纸,浆糊一盆。
方九麻子把澡盆放在一间密室中,用皮纸将窗缝糊得严严实实。和尚大感惊讶,想这时正当盛夏酷暑,他为什么这样不怕麻烦呢?
等到方九麻子开始洗澡,和尚偷偷地看,正看见他坐在澡盆里气哼哼地自言自语道:“都是你作怪,弄得全省都知道了,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!”一边说,一边拔腿上的毫毛。
和尚将这事告诉方丈,方丈说:“这就对了,毫无疑问就是他!”
原来几个月前有个叫做飞毛腿的大盗,到京城中抢劫某大官的住宅,抢去很多财物。皇帝亲自下令步军统领悬重赏捉拿大盗,期望一定把他抓住,凡较为重要的地方都贴有悬赏捉拿的告示,事情非常急迫。
到这时,和尚就暗地里报告县官,派兵将方九麻子抓捕起来。方九麻子到了县衙中,陈说自己的来历,就和刚到寺庙时对和尚说的一样。
方九麻子说:“可以,但是箱子存在寺庙中已经三天了,难保没有丢失的,必须用车载到县衙来当面查验清楚。”
县官说:“对。”
箱子运到,打开一只,只见里面都是些破烂的袈裟、经书,以及木鱼、钟磬之类。再打开一只、又打开一只,都是这样。
方九麻子发怒道:“这肯定是和尚将东西换掉了,哪有千里迢迢带这些东西回家的?何况总督衙门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!”说着甩出一份清单,叫庙中和尚如数赔偿。和尚都大为吃惊,无法辩解,再三恳求,县官令他们赔五万两银子,让方九麻子回去交差。
方九麻子回家后,一直到老都是个富人,从此不再做诈骗之事。
后来总督知道了这件事,叹息着说:“他的才能确实了不起,可是其用心深不可测,从今以后我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