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起床上厕所,我提起睡裤瞄了镜子⼀眼。
这⼀瞄,瞬间吓得我困意全无。
因为镜中的我,还坐在马桶上。
镜中的我⽣硬地将脖子扭成 90°,看向我,两边嘴角都咧到了耳根,露出白森森的牙,「咯咯」地笑着。
1.
这绝对是我活了 20 年见到的最恐怖的⼀幕,无尽的惶恐笼罩在我的心头。
我发现我无法⾏动了,腿脚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。
「爸!妈!救救我!救救我!」
我双手扒着地板,竭力地往洗漱间的门口爬,可是地板太滑了,明明就几步的距离,我却怎么都够不到,只能拼命地呼喊我最依赖的⼈。
「咋了马晓晓,你趴在地上干什么?」
老爸最先被我吵醒,马不停蹄地赶到洗漱间,看到我现在的模样,疑惑不已。
「镜子、镜子里有怪物!」我指着身边的镜子。
哪怕此刻已经听不到那「咯咯」的瘆⼈的笑声,我也不敢回头看。
「哪有什么怪物,你是不是看小说看魔怔了?」老爸看过镜子后,有些微怒。
「有!就是有!」我嘴里说着。
有他在,我身体里的恐惧感渐渐地褪去,既而恢复自己的情绪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很明显,我被吓哭了,因为我没有看错。
「快起来晓儿,地上多凉啊。」
此时老妈散乱着头发也赶了过来,满脸关切地把我扶了起来。
「嚷嚷啥,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,你自己看看镜子里能有啥!」
老爸更⽣气了,老妈也表示镜子很正常,示意我看看镜子。
我抹掉眼泪止住哽咽,在他们的陪同下,鼓足勇气又看向了镜子。
镜子里映像出洗漱间、我、老爸,还有老妈,正常的⼀家三口。
里面的我没有任何异常,它同步着我的⼀举⼀动,仿佛刚刚的⼀切只是幻觉。
「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把眼睛都看出问题了。」
老爸板着脸回了房间。
老妈给我接了⼀杯热水,搀扶着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站在我的房间外心疼地看了我⼀会儿,而后轻轻地关上房门离去。
小抿⼀口热水后,我裹紧被子,把头蒙在被窝里,这是我的习惯,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。
每当害怕时,我总会这样做,这让我觉得很安全,甚至比老爸带来的安全感还要足。
第二日,我顶着黑眼圈起床。
脑海里总是浮现镜中我那恐怖的咧嘴笑,尽管我已经有些相信是幻觉,但总是挥之不去。
我决定上网查⼀下为什么会产⽣这样的幻觉,⽤科学压下心中的悸动。
打开电脑,我鬼神使差地输入:「镜子里的⼈为什么会动,真的是幻觉吗?」
抛开没⽤的信息,我往下滑动,很快地看到⼀个关于镜中世界的流言。
⼀个名为「自由」的博主写道:
「镜中有⼀个世界,里面的怪物倚靠着⼈类悄咪咪地⽣存着,当⼈类发现它们的秘密后,会发⽣无法想象的后果。」
我的心头⼀紧,立马关上了电脑。
网络上这些牛马蛇神的东西,能影响到我。
但也许真是我想太多了。
我准备洗把脸清醒清醒,来到洗漱间,拿起牙刷,刚对上镜子,我愣住了,手里的牙刷也哆嗦得掉了地上。
因为,镜子里的我,没有了!
2.
我揉了⼀遍又⼀遍的眼睛,甚至给了自己⼀巴掌,也没有在镜中找到自己。
这次我确信不是幻觉,镜子映像着洗漱间的全貌,以及悬空然后掉落的牙刷,唯独没有我。
为了证明这诡异的⼀幕,我赶忙回到房间拿来手机。
可当我回到洗漱间打开手机摄像头的同时,原本镜中悬空的手机背后突然出现了我。
我惊愕,关闭摄像头,镜中的我再次消失,再次打开,再次出现。
难道只有在我独处时,它才会消失?
我不信邪,找来相机、监控等⼀切录影设备反复地尝试无数遍,全是失败。
最后甚至拉来老妈⼀同站在镜子面前,可镜中端端正正的映像出了我们二⼈。
又失败了,感受着镜中我那若有若无的讥讽眼神,我崩溃地双目充血,⼀拳打碎镜子。
碎裂的镜片划破手掌,殷红的血液流出。
手掌传来的刺痛刺激着神经,我想要⽤这种无助的发泄驱逐出心底那股越来越浓的寒意。
镜子里住着怪物,但我没办法向别⼈证明它的存在。
没有什么比这更细思极恐的事情了,没有⼈知道怪物会做出什么。
「晓儿你怎么了,别吓妈妈啊。」
我打碎镜子着实吓了老妈⼀跳,她慌张地拿来纱布和医⽤酒精给我包扎伤口。
「你又发什么神经,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?」
老爸闻声走来,或许是因为我这两次举动太过无端,他第⼀次吼斥我,严肃面容上那⼀双眼眸充斥着火怒。
「马坎,你冲晓儿吼什么啊!」
老妈把我护在身后,瞪着眼睛与老爸对峙。
「对不起爸妈,我最近没休息好,精神状态比较差,我再去休息休息。」
为了阻止矛盾进⼀步升级,我撒谎敷衍了过去,我不愿看见他们因我影响多年的感情。
回到房间,我再⼀次地打开电脑,点开博主「自由」的主页,找到其联系⽅式,而后颤巍巍地⽤手机编辑短信发送:
「您好,关于您所说的镜中世界,请问当⼈类发现它们的秘密后,会发⽣怎样的后果?」
三个小时过去,已近中午,我才终于收到了「自由」的回复:
「它会让所有知晓者永远保密。」
短短的⼀⾏字,却让我⼤脑⼀片空白。
也瞬间明白明白镜中我会消失的原因。
它可以来到现实世界!
只有死⼈才不会泄密,可我已经将怪物的事情告诉了老爸老妈。
这意味着,我们都会死。
缓过神来时,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,我不安地询问阻止它的⽅法。
⼀分钟后「自由」回复:「无计可施。」
此时,厨房老爸的声音响起:「晓儿,帮我把冰箱的剩菜拿来。」
我下意识地要应声,却听见了我的声音从客厅响起:
「好的爸。」
3.
爸妈有危险!
我的寒毛倒立,尽管腿脚再次不听使唤,我还是磕磕绊绊地奔出房间。
这是我平⽣第⼀次那么勇敢,因为我要保护我爱的⼈。
来到客厅,看到已经被打开门的冰箱,我的心沉入了谷底。
拿起桌上的水果刀,我竭力地控制着剧烈地起伏的胸腔。
而后猛然推开厨房门,可透过蒙蒙的烟火气里,我只看到了正在做饭的老爸。
它没在厨房。
「你怎么又回来了?」
老爸瞥了我⼀眼,继续埋头炒着饭菜。
「爸,刚刚我从厨房离开去了哪里?」
我冲上前死死地攥住老爸的胳膊,苍白的面孔如同⼀个虚弱的吸血鬼极度渴望血液般,我急切需要⼀个答案。
「你妈在洗衣服,你刚刚不是嘴里嘀咕着要去帮她吗?」老爸看到我现在的样子,愣了⼀秒说道。
「老妈有危险,爸,快去救妈!」
来不及多做解释,我尖叫着奔到洗漱间门口。
洗漱间的门紧闭,地板与门的紧密夹缝里流出少许红稠的液体,空气里弥漫着微微的血腥味。
「妈!」
我尖叫着推开门,看到眼前的⼀幕,我⼤脑轰鸣,瞬间瘫软在地,甚至无力拿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。
刺鼻的血腥味随着门被打开扑面而来,红稠的液体顺着洗衣机流满了洗漱间的地板。
老妈整个身子趴在洗衣机上,脸煞白,睁着眼睛,微张着嘴巴,像是遇到了很惊恐的事情。
她的脖子被狠狠地割开⼀半,裸露出脖颈处皮下的肉,⼀股股血液还在顺着伤口往外流。
而她,早已没了⽣息。
「张月!」老爸紧随着赶来,不顾⼀切地抱住老妈,无措地痛哭。
这是我第⼀次见他哭,滚烫的眼泪如雨点般地滴在老妈冰冷的身体上,阐述着阴阳相隔的痛苦。
不久警察赶到,开始勘查现场。
得出的结果不出我所料,凶手是我。
伤口由利刃切割而成,与那把掉在血泊里的水果刀的切割效果相象,有理由怀疑是作案凶器。
尽管水果刀上有我的指纹,但还不能锁定我是凶手。
真正让我难辩的是老妈下颚处的手指印,是凶手⾏凶时留下的。
跟我的指纹完全吻合。
我猜得没错,它不仅仅与我相同模样,镜像的产物,连毛囊都⼀样。
「那可是你妈啊,你这个畜⽣!」
被警察拦下的老爸红着眼睛,近乎崩溃。
「马晓晓,你涉嫌故意杀⼈罪,请配合我们回警局调查。」
「不是我,不是我。」
看着递来的手铐,我失魂落魄地抬起双手。
「等⼀下。」
在角落⼀直默默地观察的警队队长周立挥手。
他环顾四周,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老爸的身上。
「马坎,真正的凶手,是你吧。」